“妳愿意嫁给我..?”
“我愿意。”
“来,约定咯,今生今世,我们要永远地在一起哦......”
不知多少年以前听过的话语,总是被记忆唤出,恣意地盘旋在我的心间,以致我到现在都无法忘怀。
在荒废的教堂内,破残不堪的耶稣神像前,那孩子气的约定方式,勾小指头。那因为约定而轻易满足的单纯笑容......
这些黄旧了的镜头画面,映照在我的回忆之眼,不断覆辙地播放。
还挺怀念的,这些过往,无论岁月怎么无情地想要剥夺它,都还是会被我保留下,儿时的那段时光。
永远地在一起哦。那段承诺,好希望能够实现。不过,这是一辈子不可能履行的誓言。
“姐姐。”因为这个称呼的缘故。
长大了之后,明白了伦理观念,我们两人的距离跟着越来越远。
曾经许下的诺言,真的是违背天理吗?为什么亲生姐弟就不能够在一起?我常常思考着的疑问。
能的话,真想直呼她的名字。
荧。
“好久没来了呢。”我站立于荒废的教堂大门前,打量着内部的环境。
渐渐踏步登入,第一个吸引我注意的,就是那老旧的耶稣神像,第二吸引我注意的,是耶稣神像上方,破了个大洞的屋顶,阳光进而照射进了教堂,耶稣神像镀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光晕。
姐姐,下个月就结婚了,不知道她还记得吗?我们以前在此处许下的誓约。
我轻抚着耶稣神像沾满灰尘的身体,没有嫌脏。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悲伤,我的心正伤疤累累。
转过身,就走出教堂的大门,离开了,残留下一道痕迹,于耶稣神像的胸襟上。我双手互相拍击,拍去自己手刚刚沾染的灰尘,不带走任何事物。
回到家里。
家中的一切,与以往没太大的区别,在像此刻一样,傍晚的时刻,姐姐都会在厨房准备晚餐,今天自然也不例外。
汤头的香味已经飘到了我的鼻腔内,今天是吃海鲜汤。
“你回来了吗?良?”姐姐大概是听到了开门声,才这么问吧?由于房子不会很大的关系,厨房很接近玄关,所以我能听得见这问题。良,则是我的名字,我全名,叶伟良。
“嗯。”我只是很敷衍地做个声就当回应,脚板踏入客厅的范围。
“回来的正是时候,可以帮我把菜拿到桌上吗?”姐姐在这时候,拿着盘热得还在泛白烟的炒油菜走出厨房,置放在桌子上,微笑着对我做个请求。
淡忘着她那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如此美丽无瑕的温柔笑容。我愣了下,单纯地想着这份笑容能永恒地待在我眼中,可惜,再过几个礼拜就看不到了。
“良,你在犯什么傻?”姐姐见我呆滞,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,问。
“没,没什么。”我轻轻激灵一下,反应做得没太大,话语有点迟钝罢了。
“那可以麻烦你帮忙吗?”姐姐又微笑了。
可以别再笑了吗?我不想继续再看到那微笑,我不想继续沉迷,我更不想使自己受伤。这些话,我一直存在内心,说不出口。
我保持沉默,黯然地闪过姐姐的身边,走进厨房。
姐姐观察不出我的异样,在她平时的眼光中,或许我就是如此沉默寡言的吧?
接着,到了开饭的时间。
这段时间,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,餐桌上只有我和她,爸妈在很早之前,就出车祸过了世,我和姐姐因而开始相依为命。
今天,她和我都长大了,我成为了服装设计师,更拥有了自己的店面,已经能独立,她也找到了自己寄托的伴侣,很快就嫁出去这个家。孤单,也是她结婚之后,我就要面对的情况。
“我吃饱了。”我想着想着,胃口没了,碗中的饭还剩一大半。站起身子,就要走向房间。
“怎么了?你不舒服吗?”姐姐随之跟着我站了起来,走到我的面前,用其额头轻轻贴在我的额头,感应着我的体温。
“啊。”我低喊了一声,急忙后退,姐姐的温柔太过爽快,让我都还没有心理准备应对,自然有点吓到。
“我没事。”等到我稳定好思绪和身体平衡,才说。只是还觉得有些尴尬。不过,我不清楚自己为何感到尴尬。
‘叮咚。’门铃被按了,是谁呢?对我来说,来得正是时候。
“我来开门。”为了不给姐姐察觉我的异常,于是我就很主动地去开门。
门打开之后,我的脸色变了。
是一个戴着眼镜的,外表斯文的男人,也就是即将成为我姐夫的人,刘家翔。
“呵呵,好久不见了,良。”家翔友善地对我笑了笑。
“嗯。”我看着他那和善的嘴脸,没有什么话说,随便出一声就当回应。
“咦?家翔?你来了?怎么事先没通知我一下呢?”姐姐对他的出现有些吃惊。
“呵呵,想给妳个惊喜嘛。”家翔不客气地进入屋内,手中拿着束玫瑰花,摆在姐姐面前,显然是要送给姐姐。
“谢咯,对了,要不要吃顿饭再走?刚刚好现在我们又是在吃饭时间。”姐姐脸色微红地笑了笑,收下了玫瑰花束,很高兴的样子。
“那我不客气咯。”家翔也笑了,他对于姐姐的高兴而感到开心。
“我先回房了。”我不打算打扰他们二人的时间,脚一挪动,就直朝着房间的方向行去。
姐姐和家翔都没有理会我的离开,自顾自地聊着天;吃着饭,很温馨地过着。我呢?坐在距离他们笑声最远的房间角落,单独抱着膝盖,眼泪流着。
不断努力擦干泪水,它的湿润感,还是残留在手上。
姐姐......
荧......
我细声说着。
另一天。
正下着雨,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,临窗的书桌。
雨滴拍打着窗子的玻璃,噼里啪啦地响着,似柱的雨水附着玻璃划下,就好比我正哭着的心。
几时才会天晴呢?我摸着窗子玻璃,非常冰凉;悉心静听着雨声,问着。
‘咚......’
敲门声?
我所在的房间只有一道木门,我很自然地将注意迁移到那里。
“谁呀?”我问。
“是我,良,可以进来吗?”是姐姐,她很有礼貌,没有贸贸然就闯进我的私人空间,先敲门对我问候。
“进来吧。”我允许了她的请求。
‘吱扭。’门开了,姐姐的轮廓继而映照在我的视线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找人总不会没有理由吧?我说出了个理所当然的问题。
“也不算有事啦,只是我们两姐弟很久都没聊天了吧?今天来聊天,好吗?”姐姐的表情变动,那是我喜欢又讨厌的美丽微笑。
“好吧。”我态度冷漠地做出回应。
“良,其实,我这次嫁出去,你会感到寂寞吗?”姐姐准确地说中了我心中的那根刺。
我沉着了一下。
“不会......”之后,我才声音低沉地说,勉强淡笑着。
“真的吗?”姐姐看穿了我的笑脸,以怀疑事物的眼神瞄着我。
“真的,信不信由妳,我先走了。”我直接了当地回答,站起身子就想走出房间。
“等等。”姐姐抓住了我的衣角。
咦?!我愕然惊讶。
“干嘛?”我尽量平定自己的气息,稍稍回头,用平常的语气问。
“你越来越可疑咯。”姐姐站起来,将那双加重疑惑的目光凑近我。
“可疑什么?”我紧张了,却没有影响到反应。
“现在下着大雨,你又要走去哪里啊?”
“这个......”我这才发觉到。
“喂,该不会是厌倦和我谈天,想逃避吧?”这是姐姐认为的原因,可惜猜错了。
“不是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姐姐洗耳恭听我接下来会的答案。
“我不想回答,可以吗?”我断然地说。
“那就不勉强你。”姐姐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,听到我这么要求,潇洒地罢了手。
“唉。”我松了口气。
“对了,我和家翔拜托你制作的结婚礼服,你做好了吧?”姐姐这句话,提醒了我回想起,他们之前拜托我的事,由于我正职就是一个服装设计师,姐姐很自然而然地,就将制作结婚礼服的工作交给了我。
“早就做好了。”我在他们委托开始,就已经在开始设计,前天去废弃教堂之前,就已经在我个人的店里完成了。
“是吗?明天我和家翔一起去看看,顺便拍张结婚照。”
“嗯。”
“好了,我也要去做家务了,先走了。”姐姐走了,我淡望着她转过身时而舞动着的秀发,眼中一片灰暗,那是我的绝望。
我再看着窗口,玻璃附着的水越来越密,大雨,还没有停下的迹象。